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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:陌上人如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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管家瞧我神情不對,

“姑娘可還好,且先喝了醒酒湯吧。”

“先放那兒吧,勞煩了。”管家放下了手裏的東西,就直接出去了。

現在這樣子回去,狼狽的很,總歸是不妥。喝了醒酒湯,又在房間了緩了一陣,才坐車回了第五家。

“小姐,你臉有些紅,以後還是莫要貪杯才是。”

我又想起方才第五文彥的樣子,他定是喝多了,醒酒後就不會記得了吧。

車停在門口,還沒等進門,就聽見伯父的訓斥聲,

“有哪一次我回來的時候,你不是這副樣子,又去那些秦樓楚館了,是不是!”

“父親,你且消消氣,二弟不過是趕上寒食節,跟著欣溶回去吃了幾杯酒,同千殤先生多聊了幾句。”第五文正站在中間。

“東霖,你就不要再替他做辯解了,他從來都是這個樣子。”

第五文彥這次並沒有上次喝的那麽多,還站得住腳,

“大哥,爹說的沒錯,你就不必……”

“二弟,夠了……”

他用手拍拍第五文正的肩膀,走到伯父跟前,

“爹,是不是不管我怎麽樣,在你眼中,都是個不中用的窩囊廢。”

伯父甩手就是一巴掌,氣的手發抖,

“上次讓你去商會,跟著文軒去學習從商之道,你倒好,出的盡是些什麽荒唐主意!害的文家損失了多少,你知道嗎?!文家對我們第五家有大恩,也真是如此,才以文字為你們取名,爹才將你妹妹文怡嫁給文軒,以此修好兩家關系。還有前幾日,你讓東霖幫你查兇手,結果卻讓他死了,知道外面是怎麽說我們第五家的嗎?刑訊逼供,害的兇手自殺!你……”

“爹……”

伯父踉蹌了幾步,我急忙上前,第五文正扶住他,第五文彥也醒了神。

“爹,爹……申伯!”

申管家急忙趕來,見此狀慌了神,

“這是怎麽了?老爺……”

“叫司機過來,送我爹去醫院!”第五文正背起伯父,我急忙站起身,讓出路來。

他盯了第五文彥一眼,

“先不要跟著了,等爹醒來……消消氣再說。”

薛呈妙身子不便,住在一樓,聽見聲音,聽著肚子走出來,

“這是怎麽了?我方才好像聽見東霖的聲音。瑾瑜……”

“大嫂,你還是先回房吧,大哥他有事,一會兒就回來了。”聶欣溶拽著呈妙,她放心不下,追問第五文彥。

“到底怎麽回事,瑾瑜。”

第五文彥一只手拂面,深呼一口氣,

“對不起,大嫂……”

幾個太太聞聲而至,三太太先到了樓下,不論好事壞事,都是那麽準時,

“這是怎麽了,大老遠的就聽見喧鬧聲,老爺和東霖不是說回來了嗎?”

大夫人和四太太緊接著到了,夫人看見我們幾個站在那兒,又見第五文彥的模樣,大抵明白了。

“呈妙,你先回房休息,東霖一會兒就回來了,你這時候不能有事。”

薛呈妙頓了頓,撫摸著肚子,小聲的答應著,淑慎姑姑跟在身後照應。

“行了,都回屋去吧,打算看自己家的熱鬧嗎?瑾瑜,你跟我過來。”

按著大夫人的吩咐,我上了樓,三太太緊跟在後頭。

“聽說三小姐今日去了欒秀閣,我怎麽聞著還有股酒味兒,三小姐還真是豪爽。”

“太太謬讚了,不過穆清倒是記著這寒食節禁煙火,不起炊煙。若是太太感興趣,也可吃杯冷酒,免得太熱忱,傷身。穆清先回房了。”

“哎……你……沒規矩。”

我只得自顧自的回了房,沒有再同她多費口舌,只怕是真要“聊”起來,要無休止了。

“小姐,這二少爺前腳一進門,就被第五老爺撞上,本就因為生意上的事正愁著,這下不會有個好歹吧。”雲笙關了門,悄聲說著。

“不會的,你方才說生意上的事不順。”

“老爺剛回來,我那時正好在正廳。只同大少爺說,什麽打不開海關……市場……什麽的,之後就叫我們都下去,愁眉不展的,當時瞧著臉色就不好。”我想起爹在西洋的銷路上生意做得不錯,當初是因為在江南一帶的市場都被第五家掌握,所以才來找伯父。

現下想來,這倒是要將人情還回去了?可就算是不打通海關,第五家加上文家的影響力,也足夠壟斷這江南的瓷器市場,又有軍籍背景。若真是要還,最多不過魚死網破,怕是也不會在乎我這人質。

“小姐……”凝瑛姑姑敲了門進來,走到我身旁,使了使眼色。

我只做梳理頭發,讓阿夏和雲笙先出去。

“姑姑有何話,但說無妨。”

“夫人有兩句話,要老奴轉告……”說著她湊到我耳邊,小聲嘀咕著,“鷸蚌相爭,先前的路已鋪好,三小姐只管走便是。”

她又向後退了兩步,放大了聲音,

“還有……三太太一切都好,小姐無須擔心,夫人自會好生照顧,小姐安心住在這裏便可。”

我放下手中的梳子,擡眼瞧著鏡中她的身影,

“多謝大娘掛念,我理應照料好自己,不再給家中添麻煩。”

“那老奴便出去了,不打攪小姐歇息。”

我對著鏡子理了理衣裳,見她關了門,才轉過身,看來大娘果然開始動手了。

上次那場鬧劇,莫不是與她有關,再者就是第五文彥,可是看這次的事又不像。

無論哪邊,都是拿我當做試探對方的利器,只是看看我這把刀,到底合不合手,無外乎劃傷道口子罷了。

晚膳的時候,接了醫院來的消息,說是伯父已無大礙,只需休養幾天。

阿夏在陪我消食的時候,四下張望了一圈,低聲問了我,

“小姐,你說這老爺都病了,為何大夫人都不說去探望?”

我就知道她會這麽問,伸手撫了撫那株藍鳶尾,

“第五家在昌南地位頗高,若是病一場,就驚動整個家裏,豈不是直接告訴外人,老爺子出了事。哪裏是那麽簡單的事,生意場上,還有軍中,更何況大少爺還是少將。”

我一轉頭,看見聶欣溶走到我這邊,起身站直。

“穆清,能不能跟你聊兩句。”

雖然我並不是很想和她姐姐妹妹的稱呼,倒是不至於討厭她。

“阿夏,你先進去吧。”

“是,小姐。”

她盯著阿夏的身影,笑出聲,

“這丫頭看上去比來的時候,長高了些許,模樣也是越發耐看了,從前只當是副孩童模樣。”

“長相是會變的,但相由心生,阿夏的心性一如往常。我只是希望,她將來可以謀個好人家,好生疼愛她。”

“不過是個小丫鬟,沒想到你竟如此真心待她,還真是坦誠。”

我聽著她說的話,總歸是有些心中不舒服,

“丫鬟也好小姐也罷,都是一時的榮辱得失,綠水長流,誰又能躲得過。”

“我叫人磨了咖啡,不如隨我到花園那邊。天色不早了,在這兒站著,難免受風。”她將披在雙肩旁的裘皮披肩裹緊。

“好。”

我答應了她,去了小花園後頭的玻璃陽臺,屋頂的天窗直接看得到夜空,裏頭還搭了個臺子。

之前只在花園的遮陽傘下,同鐘毓說過話,不曾到這裏。

“這臺子是我來的時候搭的,差不多有兩年。我從前學過舞,現在倒是只得跳給他看了。”

“是嗎……看得出你這樣的婀娜,想必舞姿更是曼妙,不過穆清,好像沒有機會一睹風采。”

“說的哪兒的話。妹妹若是喜歡,今日欣溶就獻醜。不過先說好,你可莫要笑話。明月,去取我的舞衣。”

“是,太太。”

還沒等我開口,她便走到臺子後面,去換衣裳了。

我轉過身子,今日是漸虧凸月,彼時飄雲遮住月光。

幾聲琴音調回了我的目光,側過身,只見明月撥弄著那把月型七弦琴,臺子上的那人,著一襲鮮紅水袖羽衣,以紗掩面,額間畫一花鈿。

手隨琴走,腳步瑩瑩,腰肢如柳,轉身間真真百般柔美,讓人不舍得挪眼。

月露光華,那一縷正巧沿著那天窗,飄落在她周身,仿佛踏著月光,不曾染塵。

奏罷一曲,我兀自起身,她才摘了面紗,瞧著我莞爾一笑,目光儼然落在我身後。

“瑾瑜……”

我聽見此言頓時轉身,第五文彥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。

“怎麽有興致,跳起舞來了。”

她順著臺子的階梯,走過來,

“本來是找穆清妹妹聊天,她說想看我跳上一曲。妹妹見笑了,欣溶只是會些歌舞,不似妹妹賢惠達理。”

“哪裏的話,若不是我親眼所見,哪知這世上還有如此美妙的舞姿,穆清才是自愧不如。”

我想起方才那把琴,仔細瞧著,

“這把琴……”

聶欣溶叫明月將琴拿過來,輕撫琴弦,

“此琴名為碧落,傳言是百年之前,有位名琴師為自己愛人所做,他心愛之人是個姿容絕世的舞女。這也是他留下的唯一一把琴。”

“想必這個故事,是個悲劇吧。”琴上面還隱約看得見雕刻的鳶尾花瓣。

“的確是個傷情的故事,不過妹妹怎知?”

“未必菖蒲花,只向石城生。自是使君眼,見物皆有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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